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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自己渾身都是缺點
張老師月刊
算命的也說,我三十二歲前不結婚就一生沒指望了
但就在我學會和自己舒服的相處時,情形卻變了…
到美國唸書時已是三十五歲的年紀,在此之前一次戀愛也沒談過,一直都在看別人談戀愛,彈奏結婚進行曲。
自我懷疑得很厲害,總是覺得是因為自己不好看,臉上有青春痘的遺跡,身材不夠纖細等等。
團體的場合總想藏在別人身後,怕自己笨拙難看的姿態惹人厭。
接著又開始猜想自己一定有叫人不喜歡的個性,像是不溫柔;老有意見跟人辯論;固執倔強的驢脾氣;或是其他我不曾察覺的缺點。
記得在參加的成長團體中提出這個疑問,成員們大眼瞪小眼的,最後總結說,是我自己找自己麻煩。
是尷尬的是,親朋好友、左鄰右舍都說我是眼光太高,挑過頭了。
真是有苦說不出,相親不下數十次,百分之百無疾而終。
連父母也開始暗中以為是我要求條件過苛,有一回無意間聽見母親講電話,可能是為我找下台階理由:「她啊!大概是不要結婚,現代的什麼新女性主義者。」
我實在是很努力地想改變、突破這困窘的情形。
節食減肥,瘋狂嘗試各種點子,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的。
再來是去做臉,咬牙投資鉅款和時間在美容院;不放過任何有關的公開講座,大量閱讀相關書籍,並且參加各種聯誼活動,登山健行也勇往直前。
很長的一段日子裡,白日夢做得更是厲害,幻想自己有世界小姐般的容貌和身材,在公司裡,或去旅行時,甚至是在餐廳用餐之際,無意中邂逅多情男主角…。
最後一招--去算命,或許是我的命不好,命中注定做老小姐?
但有人說可以改運的。
紫微斗數一算,我果真是歹命--不但是晚婚,而且結婚對象如果不是離過婚的,就得是老婆已仙去的,換句話說我是命中做小。
附加一點,若是三十二歲以前沒結婚成功,那就什麼指望也別想了。
我難過悲傷得根本沒興趣問如何改運了,只覺生命暗淡無光。
度過三十二歲生日後,我寧可信其有的開始絕望了。
但如果就此心如止水也就罷了,偏偏卻又不死心,聽到有人去相親,或是去參加單身男女派對時,羨慕、嫉妒的情緒就一發不可收拾,嚴重覺得自己年華老去,青春不再。
但是就有那麼一撮小火苗在心裡燒著,不滅地灼傷著早已滴血的心靈。
而且真的很難去告訴別人,或是跟朋友分享,說自己想談戀愛,想結婚,再坦白一點:想找個男人--而且是渴望得不得了。
然後,我認識了兩個來自瑞士的女性朋友,一位三十多歲,另一位四十多了,都是未婚,也沒這個打算。
她們兩個常在假期結伴到處旅行,增廣見聞,這次來台灣將住上兩年,一邊學習中文,一邊多親近了解台灣的風土人情。
我們成了莫逆之交,一塊兒學習書法,在咖啡坊看小銀幕的歐洲電影,回家後坐在點上蠟燭的客廳裡,討論各人觀後感,或是任何值得一談的話題。
我學會不少蛋糕、麵包、和點心的做法,以及義大利的咖啡喝法,她們也因為我品嚐了不少台灣的大吃小吃,和我母親的超級手藝。
她們那種純樸自然的思考和生活方式,樂觀進取和多樣性的自己充實態度,深深地影響了我,打開了我狹隘的心門。
心中那撮火苗竟悄悄地降溫了,第一次不再那麼眼巴巴地只想著要談戀愛,去結婚;不再覺得自己必須找個男性來圓滿自己的生命。
潛意識中的沒自信、沒安全感,漸漸淡去,人也變得神清氣爽起來。
心魔一去,人就獨立勇敢起來了,我決定出國唸書,唸我有興趣的「社會工作」,做我喜歡的事--成為專業服務人群的社工。
來到美國,在這個沒有第二個中國研究生的大學,我唸得非常吃力,再加上語言表達的能力不足,只好見到人就微笑,聽不懂也報以微笑,笑到後來成了我的商標。
說也奇怪,自第二個學期起,不論我在哪裡,總會有其他男學生來坐我旁邊,或跟我詢問功課進度,或討論報告,甚至主動提供上課筆記給我參考。
逐漸地,晚上有人來敲公寓房間的門,約我去散步;週末也有人建議要帶我去見識德州最大的跳蚤市場;再不然就是坐在我扇形大落地窗前喝中國香片也好。
直到有一天晚上,小團體討論後,一位男同學送我回家,車停在門口,這時月光正從車窗照進來,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:「Johanna,妳的頸子在月光下像天鵝的一般美麗。」
再怎麼遲鈍,也察覺到發生什麼事了--我這把年紀了,臉上仍有青春痘的疤痕,身材也還是胖嘟嘟的,連個性脾氣也都未變,居然有男性對我產生興趣了,而且不只一個。
雖然都是美國男生,但他們仍是男人的一種,對吧?
就在我把自己找回來,知道自己的完整和獨立性,能無衝突地和自己舒服相處,不在意是否需要一個男性來充實我的生活時,情形卻變了…
Ralph說,當他第一眼看見我時,就被我那燦爛飛揚的笑容給吸引住了。
我問他,有沒有看見我的肥手肥腿和臉上的青春痘遺跡?
他反問我:「你有沒有看見我的?我還有一個大肚皮」
我時常會想,如果當初沒有經過那段找回自己,接受自己的階段,很可能也會跟Ralph擦肩而過。
認識Ralph的時候,也是我最後一學期之際。
見過一次面,談了兩個多鐘頭的登山野營戶外活動的話題後,他就無消無息了。
直到有一天,他弟弟碰見我說,Ralph曾表示:「那個女子笑得很美麗。」
而且跟他要了我的電話,所以問我Ralph打電話給我了嗎?
我回家後拿起電話就打給他,直接了當地問他:既然要了電話,為什麼沒打?
這個長得似乎可以跟熊摔角的大漢居然回答:「我想妳不喜歡我!」
這才知道,原來男人也會有類似的心結。
Ralph被女人拒絕得一直認為是他自己長得太難看,帶著一副深度近視的眼鏡,還有點運動神經不太協調的笨拙姿態。
他自以為是地判斷我這個女子也不太可能會喜歡他,沒必要去再接受一次被拒絕。
偏偏我就喜歡他那像打雷似的說話聲、和廣博的知識見聞。
於是我問他如果我給他機會,他願不願意試試看來讓我們彼此多了解?
四個月後,Ralph勇敢地向我求婚,再三個月後,我們在牧師證婚中宣誓從此互助互愛,無論是貧是病。
婚後繼續談戀愛,我們如同兩個圓般,並肩共滾,誰也不去補誰,誰也不是誰的一半。
尊重彼此的獨立自主性,異竟都各自獨立生活了三十多年。
於是我們快樂地成為婚姻事業的夥伴,兩個都是老闆,溝通良好的合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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